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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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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身整理床鋪時, 淩玉才發現兒子不在, 總算想起方才程紹禟說的那句話,有些無奈, 只是嗔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多說什麽。

反正這段日子同床共枕,她已經習慣了身邊有個他。況且,那一步她總是要邁出去的,總不能因為上輩子那些不好的經歷而影響了他們夫妻的這輩子,她還要給小石頭添個弟弟呢!

可當程紹禟打算熄燈時, 她下意識地出聲制止:“別、別熄, 時候還早, 咱們說會兒話。”

程紹禟唯有重又躺在她身邊:“你想說什麽?”

淩玉其實也不知自己想說什麽,只不過是想拖延一下, 思忖片刻方道:“我想請柱子嫂到留芳堂幫忙, 你覺得怎樣?”

程紹禟不答反問:“你何時與她走得這般近了?上回也是, 好端端的你怎會沖出去攔下她?”

淩玉自然不會告訴他, 這是因為蕭杏屏上輩子對她有一飯之恩,這輩子若是有機會,她都希望能報答這份恩情。

“上回你入獄,家裏亂成一團,她曾幫過我,也幫過你兒子。”

程紹禟點點頭:“原來如此, 既是這樣, 確是應該想法子報答才是。”

“你、你不會覺得她名聲不好, 從而反對我與她往來麽?”淩玉試探著問。

程紹禟不以為然:“若她果真如傳言般那般不守婦道,何至於如今還是孤身一人?柱子已經過世三年,再嫁由己,若她真覺得守不住,早就應該改嫁了才是。可見這傳言不足為信。”

“你不反對婦人再嫁?”淩玉不懷好意地問。

程紹禟如今滿腔盡是旖旎心思,全然不似平日那般敏銳,大掌輕輕撫著她的背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而後趁著她沒留意,一點一點往下移,心不在焉地回答:“婦人再嫁又不是什麽傷風敗俗之事,我為何要反對?況且,如今這般世道,女子若無依無靠,這日子必然過得艱難……”

娘子身上這是什麽香味?仿佛像是桂花,再仔細嗅嗅又好像不是。

“你知道婦人若無依無靠,日子必然過得艱難就好。”淩玉笑得有幾分得意,渾然不覺衣帶已經被人扯開。

“嗯,知道了……”程紹禟的大掌已經探入她衣內,觸及那光滑細膩的溫熱肌膚,眼神幽深。

淩玉一個激零,可程紹禟等了這般久才等來今晚這個天大的好機會,如何會放過,在她反應過來之前立即輕含著她的耳垂。

淩玉當即顫栗了起來,似羞似惱地瞪他:“你、你……”聲音卻比往日添了幾分嬌媚。

程紹禟趁機欺身上前,封住她的唇,不容反抗地入侵,輾轉纏綿。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察覺身下的女子不停地顫抖,睜眼一看,對上一張發白的俏臉,陡然大驚。

“小玉?”他便是再禽獸,也做不到無視娘子的異樣而只顧自己痛快,雖然心中挫敗感甚濃,但仍是溫柔地替她穿好中衣,在她額上親了親,輕輕拍著她的背脊。

“別怕,我不碰你。”

淩玉在他懷中漸漸平息下來,緊咬著唇瓣。隔著衣物,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未曾平覆的心跳。

再這般下去可是不行的,若是連這一關都過不了,她還說什麽重新來過?還說什麽要過得比上輩子好?

她深深地呼吸幾下,在程紹禟沮喪地起身熄燈時拉住了他,在他不解的視線下環著他的脖頸,主動親上那雙薄唇。

程紹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般峰回路轉的好運,卻也無暇多想,立即奪過主動權,怕再嚇到她,動作溫柔而又充滿了憐愛。

淩玉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急促,眼睛緊緊地閉著,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好之事,盡量放松,去享受這個她最信任的男人帶給她的一切。

“小玉……”程紹禟心中充滿了喜悅,有心想要抹去早前帶給她的不好回憶,輕憐蜜愛,如春風細雨般,一點一點地品嘗著她的芬芳,偶爾一聲充滿柔情的低喃,卻成功地讓淩玉心底的害怕與緊張消失了幾分。

朦朦朧朧間,她忽地發現,每當那些不好的畫面快要湧上來時,那聲纏綿入骨的‘小玉’便能輕易地將它逼退,仿佛就像是他在身邊,將所有的不懷好意擋去一般。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身體輕輕顫動,像是想要抗拒,但更似是迎合。

衣衫滑落之際,程紹禟停下了攻勢,只是在她的額頭、臉頰、唇畔落下細細的輕柔親吻:“小玉,可以麽?”

縱然他知道事情進展到如今地步,他也許根本無法停下來,但還是想要尊重她的意思,更希望可以從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淩玉氤氳著水汽的雙眸懵懂不解,微腫的紅唇抿了抿,有幾分遲疑,但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好。”

程紹禟大喜,再次狠狠地封住她的唇……

床帳陡然垂落,擋住了滿室的旖旎風情。

***

“妹夫,你這般春風得意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今日是你娶親呢!”淩大春將賀禮交給了程紹禟,順帶著打趣他幾句。

程紹禟眼角眉梢俱是笑意,聞言也只是挑了挑眉,並沒有說什麽,引著他進了屋。

夫妻間久違的和美,確是讓他找回了幾分當年洞房花燭的歡喜與滿足。不過,這些閨房之樂,無需對他人言。

相較他的春風滿面,淩玉的臉色便不大好,只覺渾身上下都是酸酸痛痛的,偏她今日是主家,雖然請了村裏不少人前來幫忙,但許多事還得她出面主持,故而根本連歇息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你這臉色不大好,要不回屋裏歇歇?”周氏早就察覺女兒的異樣,擔心地道。

“不要緊,我坐一會兒便好。”趁著迎親隊伍未到,淩玉輕籲了口氣。

“可是女婿昨夜鬧得你太厲害?”周氏眼尖地看到她脖子上的印記。

淩玉下意識地伸手去捂,有些心虛地避開她的視線。

“他也真是的,明知今日必然很忙,怎也不知節制。你竟也由著他胡鬧?”周氏不讚同地道。

淩玉哪敢讓她知道,其實這是她先主動挑起的,到後來像是要徹底告別上輩子一般,她愈發主動迎合,引得程紹禟的動作更加猛烈。

“怎的不見姐姐?她不是說要與你一道來的麽?”她連忙轉移話題。

“棠丫前幾日受了涼,你姐急得什麽似的,怕是抽不開身,倒是你姐夫來了,諾,在前頭和你爹、紹禟說著話呢!”

棠丫便是梁淮升與淩碧夫婦的女兒,也是目前唯一的孩子。

淩玉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果然便看到正在說話的那三人。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人圍著他們,想來是想與新出爐的舉人老爺梁淮升打個交道。

她看到淩秀才臉上掩飾不住的驕傲,梁淮升的春風得意,程紹禟的客氣有禮。

她收回了視線,道:“姐夫中了舉,大春哥卻一心一意做生意,爹怕是沒少說他吧?”

周氏嘆了口氣:“這話你倒說對了,自從大春那孩子和你們弄了個留芳堂,你爹沒少說他。可大春自來是個有主意的,每回都是恭恭敬敬地應下,轉身該做什麽仍做什麽,你爹氣了幾回,倒也懶得再說了。”

淩玉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忍不住笑了。

迎親的喜炮‘劈劈啪啪’地放了起來,母女二人不便再說,跟著賓客們迎了出去。

程紹安只覺得平生最志得意滿的便是今日了,在滿村小夥子艷羨的目光中把最好看的姑娘娶回了家。尤其是當紅蓋頭下那張美艷的芙蓉臉露出來時,他竟一下子便看呆了。

“新郎官看傻了,新郎官看傻了!”有孩子笑著拍手叫了起來,隨即引來滿屋子的大笑聲。

“哎喲,新郎官莫不是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吧?”

“這仙女般的新娘子,誰瞧了舍得移開眼睛。”

……

接下來的鬧洞房,因有程紹禟坐鎮著,眾人倒不敢鬧得太過,淩玉也發現了,村裏有不少年輕一輩的男子都有些怕他,一時不解。

還是不久的某一日在與王氏的閑聊中提及此事,王氏嘆息著回答:“他爹去得早,我又是個不中用的,半大的孩子最是愛鬧事搗蛋,紹禟略大些,打小跟著他爹上山打獵,身子骨也壯實,倒沒什麽人欺負到他頭上。”

“只是紹安年紀小,沒少被人欺負。直到後來有一回,紹安被人推倒在地,摔得滿頭滿臉的血,紹禟拎著棍子把那人追了半條村,把人打得半死。”

“打那以後,再沒人敢欺負他們兄弟,更沒人敢惹他。甚至村裏還有不少婦人嚇唬不聽話的孩子,也會把他拎出來說。”說到此處,王氏有些無奈。

淩玉卻有幾分恍神,想到了上輩子仍是個孩子的小石頭,也曾這般牢牢地護著她。

果然便是父子麽?

正這般想著,小石頭便‘噔噔噔’地跑了進來,一下子便撲進她的懷裏:“娘!”

淩玉見他臉蛋紅撲撲的,額上還有不少汗漬,連忙替他擦拭幹凈,有幾分無奈地問:“這回又與哪位叔伯玩去了?”

自從搬來了縣衙,上至縣老爺郭騏,下至守門的官差,個個對這個與程紹禟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孩子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有事沒事都會逗弄一番,偏這孩子也不怕生,膽子也不小,頂著一張縮小的‘程紹禟臉’,脆生生地說著些讓人捧腹的童言童語,愈發讓人樂得不行。

“和崔伯伯打拳去了。”小家夥在她懷裏撒嬌地蹭了蹭,又撲向含笑坐在一旁的王氏,“阿奶!”

“哎呦,阿奶的乖孫兒長高了,也壯實了,瞧著小身板,很快便要趕上你爹爹了。”王氏笑呵呵地抱著他。

小石頭最喜歡就是人家說他跟爹爹一樣,聞言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膛:“我每頓吃兩碗飯,還和爹爹練打拳。”

淩玉沒忍住笑出聲來,倒也沒有拆穿他,畢竟他這話也不完全算錯,盛了一回便算是一碗的話,確是每頓吃兩碗。

至於練打拳,跟在他爹屁股後頭裝模作樣應該也算。

王氏摟著他自然又是好一頓誇讚。

“娘,這回留下來住幾日吧,小石頭整日念叨著阿奶,你這回若是不留下,怕他又要鬧騰。”

王氏搖搖頭:“還是過幾日再來吧,家裏一時半刻也離不得我。”

淩玉皺了皺眉,上輩子逃難前的日子她一直沒怎麽去想,可自從金巧蓉進門後,她才想起,這姑娘上輩子除了針線活,其他活是不怎麽幹的。

倒也不是說她懶惰不肯幹,只是那笨拙的模樣,著實不像常在家中幹活的,上輩子家中便一直是她和婆母二人忙活,金巧蓉多是在家中做針線活補貼家用,偶爾也會搭把手,只是不多。

這輩子她和程紹禟搬到了縣衙,家務之事自然便落到了王氏頭上,程紹安與金巧蓉夫妻倆一心一意忙著開成衣鋪子之事。

對的,成衣鋪子,早前她和淩大春盤下來的那批布制成成衣後賣得極好,程紹安婚後便又進了一批,打算日後便以此為生。

他們一時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售賣,但暫且在留芳堂寄賣著,待日後攢夠了錢再另外找鋪子。

王氏臨走前,淩玉親自雇了輛馬車送她,王氏再三推拒,可卻拗她不過,唯有喋喋不休:“這掙幾個錢哪是容易之事,怎的也不省著點花,這點兒路程,我都走了大半輩子,哪需要坐什麽馬車。”

淩玉只當沒有聽到她這番話,又把家裏的臘肉、半只兔子、幾包零嘴和兩身新衣裳塞進車上,又讓小石頭向阿奶道別,看著馬車漸漸遠去,這才牽著兒子的小手進了門。

“玉姐姐!”母子二人剛邁進後衙,便聽到身後傳來楊素問的叫聲。

楊素問直接跑過來,先是摟著小石頭在懷裏好一陣揉捏,鬧得小石頭哇哇大叫,這才心滿意足地松開了他。

小石頭‘嗖’的一下躲到了娘親身後,探出半邊腦袋瞪她:“壞蛋!”

他最最討厭這個總愛捏他臉蛋的姨姨!

楊素問手指動了動,又想去捏他的臉,嚇得他‘哇’的一聲撒腿便跑,樂得楊素問笑彎了腰。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般。”淩玉沒好氣地戳她。

“這回又惹了什麽事?跑到我這裏叫魂?”

“怎的是我惹事?是那些人煩死了,我好容易才脫了身,到你這來松口氣。”楊素問不滿地嘀咕。

淩玉頓時了然:“又有媒人上門提親了?”

“就是,煩死了,偏誠伯還總愛在我耳邊念叨,什麽姑娘大了,應該找個依靠,真真是頭疼!”楊素問嘆了口氣。

下一刻,又冷哼一聲:“打量著我不知道那些人的心思,他們看我的眼神,就是把我當成一個會下金蛋的母雞!心裏打的什麽主意,以為我瞧不出來是吧?”

正啜飲著茶水的淩玉被嗆了一口,連忙背過身去咳了起來。

楊素問體貼地在她背脊上拍了拍,她輕輕擋開,拭了拭嘴角:“多謝你了。”

下金蛋的母雞,虧這丫頭好意思說!

其實身為玉容膏的調制人,加上如今玉容膏供不應求,留芳堂雖說不上日進鬥金,但每日的收益也是相當可觀的。故而楊素問確是不愁嫁,城裏城外的媒人都快要把她家的門檻給踩破了。

雖然她方才那句話不怎麽好聽,卻也是事實,娶了她,可不就是娶了一只會下金蛋的雞麽?否則怎會這般多慕名前來求親的外地人。

“還是淩大哥說得對,這樣的人家是絕對不能嫁的,嫁進去就等著被他們吸幹血,再扔到一邊自生自滅!”楊素問一臉堅決。

淩玉心思一動:“大春哥說的?他還說什麽了?”

“他還說,姑娘家嫁人,一定要挑勤懇踏實沒有花花心思,最好早就相識的,這樣彼此間也有所了解。還有便是男主爹娘一定要是打心眼裏喜歡她,尤其是男方的娘,這婆媳關系自來便是天大的難題,若是先天便打下了良好基礎,日後夫妻間的日子必能過得和美。”

淩玉嘴角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可看著楊素問把淩大春所說之話當成聖旨一般,便又沒有說起來,只是同情地望著她。

早就相識、勤懇踏實、無婆媳問題,這三條都符合的,這傻丫頭身邊不就只得一個淩大春麽?

虧她還淩大哥前淩大哥後,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被條大尾巴狼給盯上了。

再一想到周氏整日憂心淩大春的親事,她又暗暗撇撇嘴。

看來爹娘也是白操心了!這人心門清著呢!

就是不知這個傻大妞對她的淩大哥有沒有那個心思了。不過照她對她的了解,估計還未開竅,莫怪大春哥只能暗地借她之手驅趕狂風浪蝶,自己卻是不肯踏出那一步。

得,她還是睜大眼睛看好戲吧!

“你就這般跑出來,新一批的玉容膏都做好了?”她問。

“屏姐姐在呢,怕什麽,反正必定能準時交貨!”楊素問有些得意。

她口中的屏姐姐指的便是蕭杏屏。

淩玉也是接觸了蕭杏屏才知道對方居然懂得醫理,本來是打算讓她到留芳堂去的,可再三思量,還是讓她給楊素問搭把手。

其實她也曾想過要不要把生意做大,擴大玉容膏的產量,可是再一想到幾年後的戰亂,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世人皆知,今上沈迷於修道練丹,已是不大理事,淩玉知道,待太子意外身死,這天才是正式變了。

有太子在,名正言順,別的皇子縱有什麽心思表面上也得藏一藏。太子一死,阻礙不在,人人機會平等,此時再不爭要待何時?

她心裏清楚,齊王一日未登基,天下未定,便是擁有金山銀山也保不住。到時候便宜了他人,才真的是為他人作嫁衣!

她掐指算了算,離上輩子太子身死的日子只剩下不到兩個月了。換言之,淩大春若是兩個月內沒辦法將楊素問娶進門,那便至少要再等一年。

今上雖然昏庸不理事,但對太子這個長子還是相當重視的,否則也不會下旨讓民間為太子服喪一年。

得知淩碧欲為夫納妾的消息時,淩玉氣得臉色都變了。

得,這輩子還比上輩子提前了!

她想不明白,她老爹對子嗣並不過度看重,娘親也不執著於有子無子,她自己呢,更不是一個會吃虧的人,怎麽就出了她姐姐這麽一個賢惠人?

只因成婚數年只得一女,加之相公如今有出息了,所以要為相公納一房美妾延綿子嗣?

她越想越氣,趁著這日程紹禟休沐,夫妻二人帶上兒子便往梁家村而去。

“你也莫要太惱,此事待我勸勸姐夫,想來成不了。他如今正是應該專心讀書,只待三年後大考之時。”見她臉色難看,程紹禟勸道。

淩玉冷笑:“雖然我是惱姐姐自找苦吃,可此事若是他不肯,姐姐還能強迫他不成?可見本就是他起了心思,姐姐才會有此打算。”

程紹禟皺皺眉,倒也沒有反駁她這話,蓋因他心裏其實也是這般想的。

從來納妾雖是妻室操持,可若相公若堅持不同意,當娘子的還能無顧他意願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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